文丨陆弃

美国的法律系统正处在一场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中，而这一切都源自一项看似简单却极为危险的创新——人工智能（AI）在法律行业的应用。正如最近曝光的事件所揭示的那样，美国知名律师事务所Morgan & Morgan的两名律师因在法庭文件中使用AI生成的虚假案例而被怀俄明州联邦法官审查。这个丑闻不仅暴露了律师行业对于AI滥用的严重疏忽，更引发了对整个司法系统可能面临的信任崩溃的深刻反思。

这种现象并非个别事件。事实上，自从ChatGPT等生成式AI工具进入法律领域以来，越来越多的律师开始依赖这些高效的工具来进行案件研究和文件起草。表面上看，AI似乎为繁琐且时间密集的法律工作提供了便利，律师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的案情分析和文件生成，甚至在某些情况下，AI被认为是能够“填补”案件中的信息空白，节省宝贵的时间和资源。然而，AI工具的普及与其所带来的巨大隐患并行而行。特别是生成式AI的“幻觉”效应，它能够根据统计模式生成看似真实但实则虚构的信息，而这恰恰是法律领域最致命的隐患。

对任何法律人来说，虚假信息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案件中的任何一项证据、一段引用，若被证明为虚假或不真实，都会直接影响案件的公正性与判决结果。对于AI而言，它并不关心事实真伪，它只会根据既定的模式“创造”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因此，当律师在法庭文件中引用AI生成的内容时，即使它们在外表上完美无缺，也无法掩盖其背后隐藏的虚假成分。而当这种虚假的信息最终进入法庭审判，它不仅会误导法官和陪审团，还会对诉讼各方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这背后，不仅是AI技术本身的局限，更多的是由资本驱动的律师事务所市场化运作所带来的职业道德危机。Morgan & Morgan作为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其背后有着强大的资本支持。随着越来越多的律师事务所被华尔街投资公司收购，整个行业逐渐转向了利润最大化的道路。这种商业化的转型使得律师们的工作不仅仅是为了追求法律公正，而是更加侧重于快速处理案件和“交付业绩”。在这种背景下，AI工具便成为了被迫依赖的工具，而律师们则成为了市场机制下的“机器工人”。但问题在于，这种“高效”的背后，隐藏着对法律真相的忽视，以及对法律公正的背叛。

更糟糕的是，越来越多的律师开始无视AI生成信息的真实性，不加验证地将其作为证据提交给法庭。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已经引发了多起丑闻，并使得法律行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如果这一趋势得不到遏制，未来的法庭审判可能变得越来越难以信任，因为谁能保证这些生成的法律文件和案例是真实的？在资本的驱动下，法律的庄严与神圣被逐渐消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商业化操作。

美国律师协会的警告已经明确指出，即使是无心之失，律师依旧要为AI生成的虚假信息承担全部责任。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律师使用AI工具生成虚假案例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职业道德的严重侵犯。与此同时，行业内部对AI工具的过度依赖也引发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随着法律事务越来越依赖技术手段，律师的专业性与独立性是否会被侵蚀？如果律师们将自己的职业判断力交给AI工具，那么法律公正的底线又能否得到保障？

资本逐利的逻辑已经开始侵蚀美国的法律系统，律师的职业道德和法律的公正性正面临严峻挑战。我们不能坐视这一切发生，因为法律不仅仅是关于技术的运用，它关乎社会的正义和每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当法律成为资本操控的游戏场，公民的权益又如何得到保障？

而更令人痛心的是，AI工具的“幻觉”效应似乎被很多律师视为一种便利，甚至有些律师已经习惯了依赖这些工具来“解决”案件中的难题。无论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还是为了应对律师事务所日益增加的工作压力，许多律师已经把AI当做一种“捷径”，忽视了法律工作的核心——对事实的严谨追求。法律的生命在于它的公正，而公正的前提是对事实的无条件尊重。AI生成的“幻觉”可能在短期内为律所带来业务上的胜利，但从长远来看，这种行为注定会葬送法律的尊严，甚至让整个社会的法治信仰发生裂变。

这些问题并非孤立的，它们深刻揭示了美国司法体制当前面临的普遍问题——从法律行业的逐利化到资本对公正审判的侵蚀，再到AI带来的虚假信息问题，所有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严重的系统性危机。法律的底线正在被逐渐模糊，而当这一底线彻底崩塌时，谁又能保证我们还能依赖这个制度来维护自己的基本权利？

随着技术的进步，AI的应用不可避免地会继续渗透到法律领域，但我们必须警惕的是，这种技术应用不能以牺牲法律公正为代价。我们不能允许律师行业为了效率和利润，选择忽视对事实真相的尊重。AI可以是强大的工具，但它不应代替律师应有的职业道德和判断力。如果法律的审判无法建立在真实和公正的基础上，那么任何一个法庭上的判决，都将变得不值一提，甚至成为对社会正义的背叛。

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AI技术的讨论，它已经成为一个关于法律、公正和职业道德的大讨论。只有当我们认真对待这些问题，并在技术和伦理之间找到平衡点，才能真正保护法律的尊严，捍卫司法公正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