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孙绮曼 罗仕

怎样看待“文科无用论”？AI时代，文科生怎样和科技自如相处？如何评价年轻人热捧传统文化？在全国两会上，就以上热点话题，羊城晚报记者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妇联兼职副主席、中央民族大学教授蒙曼。

未来中国发展就靠科技和文化

羊城晚报：政府工作报告多次提到“文化”，您怎么看未来文化事业的发展？

蒙曼：报告提到“文化”的地方很多，几乎每一部分都涉及文化，包括提振消费、对外开放以及保障和改善民生等领域，都提到了文化。在报告中，文化是一个贯穿性的主题。

我认为未来中国社会的发展，需要依靠的就是科技和文化的力量，希望这两方面越做越好。

羊城晚报：从游戏《黑神话：悟空》、国漫电影《雄狮少年》《哪吒》等大热，到汉服、马面裙掀起国风热潮，您怎么看待传统文化受热捧的现象？

蒙曼：我觉得传统文化是必然会受到年轻人追捧的。因为年轻人也是中国人，这些传统文化的基因就在中国人的血脉之中，年轻人的血脉中一定会有这些力量，这是会让他们感觉非常熟悉的东西。

对于今天的人来讲，刚接触到传统文化时，会有一种因为时间久远而产生的陌生感。年轻人又是最有好奇心的，他们会追求这种陌生感。所以，我觉得年轻人最有可能将这种传承自历史又融于血脉中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结合在一起，带来一波又一波的文化热潮，就像他们穿汉服、追《哪吒》一样。再加上，他们非常有创造力，能够把这些优秀传统文化的元素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它们跟更多的中国人、外国人进行心灵碰撞，让这些传统文化进一步走向世界。

科技越是进步越需要人文

羊城晚报：您刚刚谈到了文化的重要性。近年来，有些人说文科没有用了，对此您怎么看？在AI时代，我们应该怎样和科技自如相处？

蒙曼：有人说“文科无用”，我觉得恰恰相反。越是在AI时代，文科越有价值。因为，我们和机器人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就是人文的力量。

人文是什么？人文就是我们能够感受美、有道德，能够主动去改造这个世界，这些都是人文主义。

以后人类会越来越频繁地面对与机器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它究竟是我们的助手、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掘墓人？我觉得这都取决于人心的一念之间。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尤其需要对科技有某种驾驭能力，不能被它裹挟、随波逐流。这种驾驭科技的精神力量，需要从事人文领域的所有人一起努力，需要未来的人们代代传承。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机器的世界。我一直不认为文科会被替代，越是科技进步的时代，我们越需要强调人文对于人类精神世界的丰满能力。

羊城晚报：您自己平常使用AI吗？

蒙曼：用，我今年过年的时候一直在训练DeepSeek，让它给我写春联、写诗。我写来写去，发现它真是最好的学生，你给它提什么要求，它都能迅速吸纳。

但是后来我发现，它改了几遍之后崩溃了，又回到了最初那个状态。当时我就问科技界的朋友，我说，它是不是有了人的情绪、是不是崩溃了？朋友告诉我，可能是我对它提的要求太高、已经超出了它所能够承载的范围，只好从头开始。所以，我会觉得它的水平好像一下子又从高处降下来了。

虽然如此，但我知道，机器人会越来越丰满，会越来越强大。但我还是觉得这是好的，科技从来不是坏的东西。事实上，人类进步一直在依靠科技的发展，科技也让人的生活越来越好。我觉得AI技术有让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的力量，关键是我们怎么让这个力量不要像脱缰的野马，而是追随着我们、陪伴着我们。

呼吁保障女性不受母职惩罚

羊城晚报：您在2024年推出“曼行国道·219”系列短视频，拍摄讲解沿途的人文地理风光，在网上引起广泛关注。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一下您的感受？

蒙曼：中国陆地边境和沿海有三条国道环绕，其中之一就是我走过的219国道。这条路是三条国道中里程最长、跨越纬度最大、民族最丰富的，沿路生活着20多个世居民族。

我的第一个感受是，这条道路上回响着各民族、各文明交往交流交融的赞歌；第二个感受是，这条道路也回响着一首史诗，即各民族儿女保家卫国、守边兴边的史诗；第三个感受是，这也是各民族女性展现风采的一条大道。

对我而言，219国道是一首交响乐，这也是属于中国的交响乐。

羊城晚报：今年全国两会您关注一些什么话题？

蒙曼：今年我特别关心女性就业的话题，尤其是女性在生育之后的再就业话题。要保障女性不受到母职惩罚，让她们能够在生育之后有序回归社会，继续绽放出自己的光彩。所以我希望国家能够加强政策支持，也希望能够有更多新的业态，助力女性兼顾事业、家庭，两翼齐飞。